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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jkun资源站 发布时间:2024-12-28 18:25:04
卷五 第四十五章 凭海临风
1
厦门大学的后门就对着一片海滩,叫白城海滩,出后门,从一座造型别致,像船头和桅杆一样的人行天桥,横过环岛公路,即可下到沙滩上。
陈鹭的家就住在白城校门附近的教师公寓,从她家的窗子,远可眺望海天,近可俯瞰沙滩,晴可观潮,雨可听风,只把赵敏迷醉得一塌糊涂,顷刻已有了住下来的意思。
陈鹭的父母都是教授,留美归国的中年知识分子,学者的豁达加上西方文化的一点影响,使这一对父母显得亲切、随和、开明,让赵敏觉得非常好相处。陈鹭说想留赵敏住在家里,他们一点也没有反对,连迟疑都没有,只是关心赵敏自己是否愿意,是否会觉得拘束和不习惯。他们的态度让赵敏心里暖洋洋的,赵敏说很愿意住下来,很愿意和陈鹭相处。这一刻,赵敏真的很羡慕陈鹭,羡慕她有这样的家庭。
虽然陈家有客房,但是赵敏和陈鹭住同一个房间,挤在同一张床上。自记事以来,赵敏唯一的一次与人同床而卧,就是被绑架那次,在新乐的那栋小楼里,睡在张一鸣的旁边,枕在他的臂弯里。那一刻,赵敏忘记了害怕,忘记了凶吉未卜的前途,觉得安全而甜蜜。
与陈鹭挤在一张床上,赵敏获得了一种新鲜的感受,那是一种亲密无间的感觉,有一种轻松的快乐,虽然比一个人睡着拥挤,却又感觉无拘无束。整个晚上,房里充斥着陈鹭叽叽喳喳的话声和银铃般的笑声。
由于睡得晚,第二天起得也晚,两个女孩起床后,陈鹭的父母已经不在了。桌上放着牛奶、煎蛋和面包,是留给陈鹭和赵敏的早餐。
“赵敏,今天想去哪玩?”陈鹭吃早餐的时候问。
“先去近一点的吧。”
“那好,出了学校西门就是南普陀寺,我家这边是南门,外面就是白城沙滩,沙滩再过去一点有一个胡里山炮台,南门外面这条公路是环岛公路,沿着这条路,可以看到很多很漂亮的风景,还可以看到台湾的金门岛。”陈鹭如数家珍地向赵敏介绍。
“你们住在这里真好,简直幸福死了。”
“哪有啊,天天在这里,早都没感觉了。嘻嘻,你看过那个叫《手机》的电影没有,那里面说,这叫审美疲劳。”
“那里面还说,做人要厚道,可是你不厚道,还有一个最近最美丽的地方你没给我讲。”
“啊?不可能,你比我还知道?是哪里?”陈鹭露出吃惊和无辜的神情。
赵敏笑了起来,跟陈鹭认识还不到24小时,却是赵敏笑得最多的一天。“就是厦门大学呀,这里不是号称中国最美丽的校园吗?”
陈鹭一听也嘻嘻笑了起来,“不算不算,这不是我不厚道,主要对我来说,厦大是我审美疲劳的极致,我实在是想不起把它列入你的旅游景点之一了。”
2
赵敏和陈鹭首先去的是南普陀寺。福建人礼佛者颇多,所以南普陀寺的香火极盛,加上这里又是来厦门的游客必到的一个景点,因而每天都是人头攒动。
买了门票,进入寺内。刚进门处,有一化香火钱的柜子,如果愿意,可往柜子里随意投放一点香火钱,就可以取高香一支,往里面去敬香。
陈鹭往柜子里投了两块钱,取了两支高香,拉了赵敏的手去烧香许愿。
许完愿后,俩人又往寺庙的里面慢慢地游玩而去。南普陀寺的后山林木茂密,这些海岛上的亚热带植物,比如榕树等等,都是枝繁叶大,郁郁葱葱,比起北京城里少得可怜还灰头土脸的树木来,让赵敏觉得格外的新鲜和喜欢。
“赵敏,你知道我刚才许的什么愿吗?我祈求佛祖保佑我们俩能够顺顺利利,一起考上北大物理系,然后成为同学,成为室友。你许的是什么愿啊?”
“你不是说你肯定能够考上吗?”赵敏悄悄回避了陈鹭的问题。
“是啊。但是任何事情总会有一点点意外的嘛。现在认识了你,我希望一点意外都没有,我就是求佛祖保佑,哪怕是万分之一,亿分之一的意外都不要。”
陈鹭心直口快,一点也不掩饰对赵敏的喜欢,她这种毫无矫饰的情怀,也深深打动了赵敏。除张一鸣之外,赵敏还没有对哪个人产生过强烈的想在一起的愿望。现在,面对陈鹭,赵敏觉得自己也有了这种愿望,虽然这种愿望是源自友情而非爱情,但是这种友情同样是沁人心脾的。
“你这个傻丫头,怎么这样啊。”赵敏忍不住又抚了一下陈鹭的头。
陈鹭头一歪,嘻嘻笑道:“我也不知道,我真的好想我们以后在一起,你说这是不是缘份。你呢,你有没有好想我们可以在一起读书?”
“我也想。”
“我们读完本科,还可以一起考研,考博,还可以再做博士后,我算算,这样我们可以有十二年以上在一起,你说好不好?”陈鹭津津乐道,拔着手指头算来算去。
赵敏忍不住又笑了起来,“在一起也不用老这么读书读来读去的,这样读下去人都老了。”
“不老啊,做完博士后我还不到三十呢。我爸爸妈妈结婚都是三十岁以后呢。你不喜欢读书吗?”
喜欢吗?不喜欢吗?喜欢吗?不喜欢吗?这个问题可以探讨,却难有答案。
赵敏真不知道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,那要看张一鸣喜不喜欢。
3
从南普陀寺的后山绕一圈下来,赵敏看见几栋不太像寺庙的建筑,一问陈鹭,她说那是图书馆和教室。
“什么图书馆和教室?”
“南普陀寺旁边这里,有一个闽南佛学院,这就是他们的图书馆和教室。”
原来如此,赵敏不知道这佛学院的学生都学些什么,毕业后又干些什么,是不是读了佛学院,就等于出了家?问陈鹭,陈鹭也不知道。
“不过我知道一个故事,不知道真的假的。说是有一年,一个女生考进厦大,她男朋友却没考上,复读,再考,还是没考上。一急之下,男生就读了这个闽南佛学院了,也算是到了女朋友的身边。”
是了,这闽南佛学院离厦大的直线距离不过百米之遥,倒也可以算作是得相厮守了。只是,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,那佛学院的师父们知道了男生的目的,会怎么想,又会怎么办呢?
“结果呢?”赵敏问道,她很想知道这一对痴男怨女是否得成正果。
“结果就不知道了。你说这个男生读书期间要是老去悄悄地会女朋友,佛学院知道了会不会把他开除?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我想应该不会吧。佛祖不是教人行善积德吗?他们就当作这是做一件善事吧,那个男生那么痴情,何必像法海一样,拆散他们。佛祖劝诫的是勿淫欲,可不是勿相爱。”
听着陈鹭的自言自语,赵敏有些出神起来,心里想起了刚才在佛祖面前悄悄地许的那个愿。
“喂,怎么了?”陈鹭发现赵敏走神,轻轻推了一下她。
“没什么。”赵敏回过神来。
“下面想去哪里?”
“去海边吧。”
“不要啦,现在热。你不是说厦大的校园漂亮吗?我们就在学校里面转转,等到下午太阳下山,或者等到晚上,我们再去海边。”
赵敏无所谓,就依了陈鹭的建议。
4
时间已是中午,赵敏和陈鹭就在大学里的学生食堂吃了饭,然后陈鹭带赵敏游览校园。
除了南国风情的各种植物,厦大校园里的建筑也颇具特色,似乎每一栋房屋都风格不同,大部分建筑给人一种古老却不陈旧的感觉。
校园里有一小湖,名曰芙蓉湖,赵敏想,这湖边到了晚上一定是男男女女的学生们卿卿我我的地方。
天确实热,转不了多久,俩女孩决定还是回去休息,待太阳下山后再说了。
下午,陈鹭的父母回家,问赵敏玩得怎样,高不高兴,赵敏说很好。然后,吃晚饭的时候,又随便地聊了聊,这才知道赵敏也报考了北大物理系,很可能跟陈鹭做同学。
“没想到你们两个孩子还真是有缘。”陈父微笑着说道。
“是呀,我也觉得是,赵敏也觉得是。我们就是有缘。”陈鹭高兴地说道,替赵敏也答了。
吃完饭,两个女孩出了白城校门,来到沙滩上。夕阳下,海水泛着金色的光芒,一浪一浪地,冲上海滩,又退回去,无休无止。赵敏脱下鞋袜,走到水边,让海水淹没自己的足踝,一种凉丝丝的感觉从脚下爬上来,沁进心里去了。
赵敏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听着海浪,看着海水,抬眼望去,远处还有渔船在的身影,这一切让她兴奋和沉醉。
略嫌不足的是,沙滩并不干净,有些随浪冲上来的杂物,而且沙滩上还有很多游人,少了一点点清静。
陈鹭也陪着赵敏脱去了鞋袜,沿着海浪的边缘慢慢走着。仿佛知道赵敏的心思一样,陈鹭往左边指指,对赵敏说:“去那边吧,人少一些。”那边较远处,是一些黑色的礁石堆,没有沙子,所以人很少。
两个女孩慢慢走到礁石堆旁边,还尽量往里面走,直到把人群丢在远远的沙滩上,周围已经没有一个其他人,才爬到一块平坦的礁石上坐下了。
“你小心点,别割了脚。”陈鹭提醒赵敏。
赵敏以前一直以为礁石是像鹅卵石一样光滑的,现在才发现其实礁石的表面非常的粗糙不平,一不小心,就有可能把手脚割破。
没有了嘈杂的人声,海浪声在这里显得更加大一些。真是奇怪,这种单调的哗哗声并不令人烦躁,反而能让心安静下来。
坐到礁石上,赵敏就没再作声,只是静静地坐着,听着,看着,尤其难得的是,陈鹭也陪着她安静了下来。
天色渐渐黑了下来,远处的渔船只剩下黑乎乎的影子,沙滩上游人已经稀少。海上起了风,吹动两个女孩的衣衫,还有赵敏的长发。
“赵敏,我觉得你好像有心事。”
赵敏没有作声。
“赵敏,你真漂亮,尤其是现在这个样子。”陈鹭看着赵敏的侧面,轻柔的海风舞动她的长发。
“要是有个人一辈子陪在身边,一起看海,听浪,吹风,那有多好。”赵敏喃喃地说。
“我可以呀,我会陪着你的。”陈鹭急急地回答。
赵敏转过头,吃惊地望着陈鹭。
看见赵敏吃惊的眼神,陈鹭知道她误解了自己。“哎呀,你别想歪了。我可不是什么同性恋,我是说我会一辈子做你的好朋友。你有心事也可以告诉我呀,我会为你分担的。”
赵敏抓起陈鹭的手,紧紧地握在自己手里。“陈鹭,我也会做你一辈子的好朋友的。”
卷五 第四十六章 一语天机
1
小岚岚还算给面子,直到张一鸣他们的满月酒吃到尾声的时候,她才哇的一声哭出来,醒了。
王丽赶紧到婴儿床边将岚岚抱出来,一边轻轻摇着,一边哄着,“哦,小乖乖,睡醒了,是不是饿了?你看,有叔叔阿姨来看你了。”
岚岚是饿了,直往王丽的乳房上拱。王丽对大家笑笑,说了声“你们继续吧,我不吃了”,便坐到一边给岚岚喂奶去了。
这边其实也都差不多了,没一会就结束,李建国开始撤下碗碟,张罗着大家吃水果。
李建国在厨房略做些收拾,三个姑娘要帮忙,被他拦住了。王丽喂完奶,岚岚也是吃饱喝足,安静了下来,睁着圆溜溜的眼睛,开始对屋里的大人们东张西望。
“王丽姐,给我来抱抱。”这里乐乐是跟王丽最熟的,嚷着要抱岚岚。
王丽微微一笑,将孩子递给了她。姚静和刘红于是也都围了上去,逗着岚岚玩。
“一鸣,你来一下,问你个事情。”王丽得闲,便叫了张一鸣,往李建国的书房走去。
张一鸣立刻觉得头皮发麻,脑袋立时大了一圈。他猜到师姐要问什么。
果然,一进书房,避开了众人,王丽就揪住了张一鸣的耳朵。“你给我说说,这些女孩子都是怎么回事?”
“唉哟。”张一鸣不敢大声呼痛,“师姐你先放开,我跟你说。”
王丽放了手,“好,你说。你这个死家伙,我说诗思是你气走的,你还不承认。看看你这德性,这才来北京几天,就有了三个。我说你胆子还不小,居然敢公然往我这里带。”
“师姐,这个……。”张一鸣苦着脸,无法解释。王丽已经认定了事实,张一鸣知道,再狡辩也没用。还是认清党的政策,坦白从宽,抗拒从严吧。“师姐,具体的细节说起来太复杂,我……”
“你说,复杂没关系,我的素质没你想的那么低,再复杂我也听得懂。”
“师姐,我是真心喜欢她们的。不然,我也不敢带她们来了。”
“你是真心,你哪时候不是真心了?你喜欢诗思不也是真心吗?可现在的结果呢?你知不知道,你的真心会害死人的。”
“不会的。”张一鸣嗫嚅着说。
“不会你个头。”王丽恨恨的,又狠狠敲了一下张一鸣的脑袋。“死的不是你,你当然不会。到头来还不都是女人吃亏。乐乐我算是比较了解的,其他两个我也看得出来,都是些好姑娘,要是最终都毁在你手里,你于心何忍你。你就这么管不住裤裆里那三寸祸根儿。”
2
张一鸣正被王丽批得简直无地自容,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时候,救兵来了。这个时候,姚静来到书房门口。王丽也在这时看见了姚静,于是闭了嘴。
“师姐,李大哥找您。刚才他叫了一声,没见您答应,所以我来叫您。”姚静对王丽说道。
“哦。”王丽应一声,先出去了。
“师姐是不是在骂你?”王丽走后,姚静冲张一鸣一笑。
“是啊。”张一鸣苦笑。
“你可得听着,别跟师姐犟。”
“我哪敢。”张一鸣对王丽,一直是又敬又畏,因为王丽对张一鸣好,除了没嫁给他,几乎什么都给了他。可是没嫁给张一鸣,那也是怪他自己没有选择王丽,并不是王丽不愿意。
不多久,王丽又来到了书房,看了看张一鸣和姚静,最后对姚静说:“姚静,既然你们今天都一起来了,我干脆也别装傻。我刚才在说一鸣,不知道你听到没有?”
姚静摇摇头。
“我在骂一鸣,简直是,简直是……”
王丽本想说简直是“道德败坏”,但又一想这句话会不会有点太重了,毕竟要顾及一下张一鸣的感受,而且就算姚静也未必愿意听到这么重的话,就现在的情况看,三个姑娘好像还挺在意张一鸣的。那说什么呢?“大色狼”?似乎又太轻了,不明白的,还以为是打情骂俏。
想来想去,王丽一时也无法对张一鸣进行合适的定性。“哎呀,反正就是,我想说你们可别都叫一鸣给伤害了。我不怕一鸣怪我,现在当着他的面,我劝你们慎重考虑。一鸣你也早作决断,定就定下一个,别耽误了其他两个姑娘。”
张一鸣讷讷的还没开口,姚静已道:“师姐,您真好,处处为我们着想。”
“我是过来人,考虑得比你们多一点。我是为你们着想,也是为一鸣着想,我可不想看到他欠那么多情债。”
姚静笑了笑,脸有点红,犹豫了片刻才又说道:“师姐,要是我们三个都跟一鸣在一起,您反对吗?”
“什么?”王丽吃了一惊,“你是说你们,你们三个都愿意这样?”对于王丽来说,这有点匪夷所思。
“至少,暂时,我们都不想离开一鸣,以后,要有什么变化,那是以后的事情。”其实姚静心里想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事情,她们也不会离开这个男人。姚静只是不想说得太肯定,她怕那样师姐会更加接受不了。
姚静这样算是悠着点说了,饶是如此,王丽还是以惊异的眼神看了她半天,直到终于确信姚静说的是真话。
这世道,怎么变成这样了!王丽只得无奈地说:“那,那我就不管你们了,既然是你们自己选择的。我是担心你们被这个臭小子骗了,或者受他欺负。”王丽说着狠狠地盯了张一鸣一眼。
姚静乖巧地挽住了王丽的胳膊,“师姐您就是我们的娘家人,一鸣要是欺负了我们,我们就来找您告状,您帮我们讨回公道,好不好?”
王丽笑了起来,“没问题,他敢欺负你们,看我怎么收拾他。”
3
在姚静的帮助下,总算是过了师姐这一关,三人离开书房,往客厅回。与刚才被王丽叫到书房的时候相比,张一鸣简直觉得是新旧社会两重天,心里异常轻松。
然而,刚到客厅,抱着孩子的乐乐的一句话,让张一鸣顷刻间又回到了万恶的旧社会。
“一鸣,你来看,有没有发现岚岚的鼻子嘴巴都很像你?”这个发现让乐乐非常高兴,只叫大家来看。
真是一语道破天机!
张一鸣刹那间几乎木立当场,挽着王丽手臂的姚静也感觉王丽似乎呆了一下。
这个死乐乐,今天可要害死你老公了。你眼睛怎么这么毒,才一个月大的小屁孩子,没鼻子没眼的,你怎么就看出她像你老公了?张一鸣在心里叫苦不迭。
李建国在切西瓜,听了乐乐的话,哈哈笑了起来,“是吗?像一鸣好啊,那岚岚以后一定很漂亮,鼻梁挺挺的。来吧,大家吃点西瓜,别老围着孩子转。”
王丽已经从乐乐手里接过岚岚,“你们去吃西瓜吧,我哄她睡觉。”
一顿高兴的满月饭,只是在饭后水果的时间,张一鸣吃得很是忐忑,手里的西瓜成了猪八戒嘴里的人参果,也不知道是甜是淡。张一鸣不是怕负责任,也不是怕李建国发怒,李建国要能发怒,打他一顿,甚至砍他两刀,张一鸣都愿意。他怕的是李建国伤心难过,这个大哥一样的男人,恐怕宁愿自己受伤,也不会打张一鸣一顿的。
从师姐家告辞之后,回家的路上,张一鸣专心开着车,不太说话。
和刘红一起坐在后排的乐乐不知怎么又想起了那个话题,拍了一下张一鸣,高兴地说道:“老公,我叫你看你又没看,岚岚的鼻子、嘴巴长得真有点像你。以后我们也生个女儿,跟岚岚作干姐妹,好不好?”
“真的像我吗?这么小,哪里看得出来。”张一鸣淡淡地回答道。
“反正我觉得有点像。红姐你觉得呢?”
“我不大看得出来。”刘红在这一方面大大咧咧的,确实没看出个所以然来。
乐乐似乎还想说,坐在张一鸣旁边副驾驶位置的姚静这时岔开了话题,“你们知不知道今天师姐怎么骂老公的?”
“不知道。师姐骂他了吗?有没有打他一顿。”乐乐快乐地嚷道,今天她的心情特好。
“师姐骂他管不住裤裆里的三寸祸根。”姚静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,觉得师姐说话简直堪称雅俗共赏。堂堂一个国税局的处长,女硕士,是又有地位又有文化,可该泼辣的时候也绝对当仁不让。
乐乐已经笑翻了,抱着刘红直说:“红姐,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是怎么说老公的?你和师姐简直是棋逢对手,将遇良才。”
刘红也笑了起来,她第一次对张一鸣说的是“你身上那点杂碎”。
姑娘们的笑声让张一鸣轻松了些,他伸手敲了一下身边的姚静,“好你个静静,你散播对老公的不敬之辞。你不是说没听见吗?”
“就听见这一句。我当时忍了老半天才没有笑出来。”
一路上,乐乐跟刘红嘻嘻闹闹,直到回到乐静酒吧,没再提到岚岚长得像谁的问题,张一鸣悄悄松了一口气。看来这件事暂时过去了。
张一鸣并不知道,乐乐道破天机的一语,最后带来的是怎样的不可挽回的后果。
4
张一鸣他们走后,王丽又给岚岚喂了一次奶,然后慢慢哄着她睡着了。
李建国已经收拾完毕,在沙发上坐着看看电视,王丽走到他身边坐下,侧身靠到他的肩上。“老李,今天辛苦了。”
李建国拍拍王丽的手,“怎么这样说呢?我很少做饭给你吃的,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补偿一下。”
“你呀,就是工作太认真了。我倒不是想要你给我做饭吃,现在咱家这条件虽说不像那些做生意的大款,但是就算天天在馆子吃,也吃得起。我是怕你太累了。”
“放心吧,我以后会注意的。现在有了岚岚,家里的事情再都交给你一个人,我也怕你累着。你说,我们要不要请个保姆了?”
“再等等吧。孩子这么小,别人带我不放心,我自己带。”
“那就请保姆做饭菜,做家务。”
“没什么家务。饭菜的话,你在就你做啦,我喜欢吃你做的。你不在的话,我做自己一个人的也简单。我不太习惯家里住个外人。”
李建国笑了笑,保证道:“好,为了你和岚岚,我以后能不出差就一定不出差,做好你们俩的后勤保障工作。”
靠在李建国身上,听着李建国的话,王丽又想起刚才乐乐提到的那句话,心里不禁如一团乱麻,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一个好的时机,向李建国承认自己的错误,请求他的原谅。
王丽犹豫良久,心想快也是一刀,慢也是一刀,不如借此机会就承认了,哪怕李建国打她、骂她,甚至赶她走。“老李,刚才乐乐说,岚岚的鼻子嘴巴长得像一鸣,你发现了吗?”
“为什么问这个?”李建国转过头来问。
“没什么,因为乐乐这样说,所以我问问。”王丽几乎要开口承认了,话到嘴边,又不敢了,心里跳得跟打鼓似的。
李建国笑了笑,“孩子这么小,哪里看得出来。而且,长得像谁我觉得不重要,不都是你生的吗?不都是咱俩的孩子吗?”
李建国的话让王丽快要哭出来,她重又鼓起勇气,决心一定要承认这件事,一定要求得李建国的原谅。“老李,其实,我想告诉你,其实……”
李建国打断了王丽的话,伸手搂住了她,“王丽,今年是咱俩结婚十年吧?你看,现在又有了岚岚,多好。我想,等到咱俩结婚十周年的那天,咱们好好庆祝一下。带着岚岚,咱们还可以照一张全家福。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的全家福。你说好不好?”
这一刻的温馨,让王丽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承认错误,打破这美好的气氛,她多想沉浸在这气氛中,直到永远。
王丽的眼泪终于滚了出来,“老李,抱我到床上去。”
“怎么了?还哭了。”李建国抹去了王丽的泪水。
“怀了岚岚后,你好久没法爱我了,今天我出了月子,我要你爱我,好好的爱我。老李,我想你。”
……
像张一鸣一样,王丽也没有预料到,她这次最终没能鼓起勇气向李建国承认,所错失的是一个怎样的机会。
卷五 第四十七章 青涩初吻
1
在岚岚满月一个多星期之后的一天,张一鸣突然接到华佳敏焦急的电话。
“一鸣,你看小敏这孩子,我才知道,她没去武夷山。她和同学在福州分了手,一个人跑厦门去了,这都已经半个月了。我刚才跟她通了电话,她说在厦门新认识一个朋友,住在这个朋友家里,还不想回来,我怎么说她也不听。你看这孩子,老毛病又犯了,我都不知拿她怎么办。”
唉,张一鸣知道,赵敏的倔脾气一犯,华佳敏肯定是无可奈何的,唯一的办法是自己出马,可能还有点希望。华佳敏也知道这一点,所以才给他打电话。
“华总您别急,我待会给她打个电话。”张一鸣想了想,觉得赵敏出去散心,是因为跟自己闹了别扭,这时候光打个电话可能还不行。“要不这样吧,华总,我还是去一趟厦门,把赵敏接回来。”张一鸣最终做出决定。
“那就谢谢你了,一鸣。我看也只有你去才有用。”
“您别说谢,我跟您一样担心她。”
当天已经没有航班,张一鸣只得买了第二天去厦门的机票。
飞机一落地,张一鸣就拨通了赵敏的手机,响了半天,电话那头没人接听。也不知是赵敏见到张一鸣的号不愿接,还是她手机没带在身上。连续拨了几次,才终于接了。
“喂,赵敏,我是张一鸣,你在哪呢?”
“嘻嘻。”电话那头之人先是一阵笑声,才说:“我不是赵敏。你是谁?赵敏的男朋友?”
张一鸣很生气,这是哪来的小丫头,自己一片焦急,她却在那里嘻嘻哈哈。
“我不是她男朋友。麻烦你叫赵敏接电话好吗?”
“不是男朋友啊——?”小丫头拖长了语调,“那就算了,赵敏说不想接其他人的电话。再问你一次,是不是她男朋友?不是我挂电话了。嘻嘻。”
这简直是要挟,偏偏张一鸣还拿她没办法。
“我……,是。你叫她接电话。”张一鸣觉得自己又犯在小人手里了。
“那你等等。”小丫头在电话里对张一鸣说。然后,张一鸣听到话筒中传来隐隐的声音,“喂,赵敏,他说是你男朋友了,接不接?”
张一鸣拿着电话,等了感觉极其漫长的一分钟,电话里终于传来赵敏的声音:“喂。”
“赵敏,是我,张一鸣。”
“知道是你。”赵敏的声音很冷淡,看来她还在生气。
“你在哪呢?”
“我在厦门。你有事吗?”
“我也在厦门。你住在哪里?”
“你也在厦门?”赵敏的声音立刻有一丝压抑不住的惊喜。
“我来接你。你住在哪里?”张一鸣再问一次。
“我住在……”赵敏停顿下来,张一鸣似乎听到她跟先前那个小丫头低声地商量着什么。一会之后,赵敏的声音再度传来,“我住在海湾大酒店,在厦大附近。”
张一鸣有点奇怪,华佳敏不是说赵敏住在朋友家里吗?“我马上过去找你。房间号多少?”他又问。
“你来了到前台一问就知道。”赵敏说完挂了电线
“赵敏,你真要搬去海湾酒店?”在陈鹭家里,赵敏结束和张一鸣的通话之后,陈鹭问道。
“那怎么办?总不能叫他也住你家吧。”
“海湾很贵的。”陈鹭有点担忧地说。
“你不是说只有海湾近些吗?”赵敏从来没有担心过钱的问题。
“那倒是。”陈鹭点点头。“喂,这个人,他真是你男朋友?”陈鹭笑嘻嘻地,也没再去想海湾的价格问题。似乎在她脑子里,很少有一个问题能让她担忧超过五分钟。
赵敏摇摇头。“不是。”
“原来你是逗他玩的。”陈鹭有点失望,她可是满怀期待想看看赵敏的男朋友。
“我们快出发,可别他到了海湾,我们还没到。”赵敏催促道。
两个女孩于是收拾了赵敏的行李,出门拦住一辆的士,赶到环岛路上离厦大不远的海湾大酒店。
海湾大酒店临海而建,景观非常优美,赵敏在前台问了一下房间的情况之后,毫不犹豫地要了一间豪华海景套房,把旁边的陈鹭下了一跳。
“哇,三千多一天呢,赵敏,你们家是不是很有钱呀?”陈鹭瞪大眼睛看着赵敏。
“也没有啦。”赵敏办好入住手续,拉着陈鹭,“走,我们去房间。”
进得房间,里面的豪华设施令陈鹭大为惊叹,她往客厅的沙发上一躺,“哇,赵敏,我从来没住过这么好的酒店。嘻嘻,真舒服。”
“我也没住过。”赵敏走到阳台上。楼下就是海滩,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,以及远处的船只和岛屿,想着即将到来的张一鸣,赵敏心里一阵期待,期待着在这样浪漫的时间、浪漫的地点,能有一出浪漫的剧情上演。南普陀寺的菩萨还真灵验,赵敏心想。
陈鹭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赵敏的身边,看着赵敏微笑的嘴角,陈鹭忍不住问道:“赵敏,你没骗我?这个张一鸣真不是你男朋友?”
赵敏再次摇了摇头,但嘴角的微笑依旧。
“我不信。看你,笑得跟蒙娜丽莎似的。”陈鹭跑进屋拿起赵敏的相机,再到阳台上,叫一声:“赵敏”。
赵敏转过头,陈鹭连续咔嚓几下,抓拍了几张照片。“这叫做阳台上的蒙娜丽莎,嘻嘻。”陈鹭自鸣得意地笑道。“或者,叫做海边的蒙娜丽莎。你说什么名字更好?”
“我不要做蒙娜丽莎。”赵敏轻轻说道。
至今世人都还不确认蒙娜丽莎到底是谁,也没听说过她有甜蜜的爱情,幸福的婚姻。为什么要做蒙娜丽莎呢?
3
张一鸣到达海湾大酒店,在前台问清了赵敏所住的房间。
“请问这位小姐是什么时候入住的?”张一鸣向前台服务员多问了一句。
“就半小时前才入住。”服务小姐保持着职业的微笑。
原来如此,这丫头是专门转来这里住的。
来到赵敏的房间门口,张一鸣按响了门铃。门开了,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女孩清纯可爱的笑脸。
“嘻嘻。”女孩未语先笑,张一鸣立刻知道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位。
“我找赵敏。”见女孩拦在门口,张一鸣说道。
“你就是她男朋友?”开门的是陈鹭,虽然赵敏已经否认了张一鸣是男朋友,陈鹭仍然要跟张一鸣故意捣蛋。
“是普通朋友。”张一鸣再次声明。
这时候赵敏也来到门边,叫陈鹭把门让开了。“进来吧。”赵敏说。
“嗨,自我介绍一下,我是赵敏的好朋友,我叫陈鹭。”张一鸣进屋后,陈鹭站到他面前说。
说实话,一开始张一鸣打电话,急着想知道赵敏去向的时候,陈鹭却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,让张一鸣有些生气。但是现在既已见到赵敏,张一鸣的心也就放下了,再见到陈鹭开朗的性格,张一鸣还挺喜欢的。赵敏有这样的朋友,对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
“你好。我叫张一鸣。”张一鸣对陈鹭笑笑。
“我知道。嘻嘻。”
张一鸣环顾了一下房间,对赵敏道:“你住得挺舒适的。”
赵敏故意不看张一鸣,赌气说到:“别人已经对不起我,难道我自己还要再对不起自己?”
张一鸣知道赵敏说得别人是指他自己,为免于惹得她更加生气,遂也不争辩。
陈鹭看出了赵敏和张一鸣两人间的气氛,她可不想再留下来充电灯泡,于是说道:“赵敏,你来了朋友,我先回家了,明天再联系。”
“好。替我跟你爸妈说一声,替我谢谢他们。”
陈鹭又是嘻嘻一笑,“不用谢。”
陈鹭走后,张一鸣在沙发上坐了下来,“赵敏,你出来这么久,也该回去了吧。你妈很担心你。”
赵敏不做声。张一鸣又说:“我去开一间房,今天住一晚,明天我们一起回去,好不好?”
“你要去另开房,我就一辈子住这里,不回去了。”赵敏甩出一句。
张一鸣愣住了。“那我住哪?”
赵敏不睬他,意思却很明显。
4
张一鸣最终没有另开房间。有的人甩了狠话之后,喜欢说一句“我说得出做得到”之类的,赵敏不用说这样的话,但是张一鸣知道,他要是去另外开了房间,恐怕华佳敏的公司只好搬到厦门来了——否则她只有一辈子在北京思念赵敏的份。
好在赵敏住的是套房,张一鸣可以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一晚。
俩人吃过晚餐,回到房间,赵敏一直也不太跟张一鸣说话。张一鸣无所事事,只好坐在客厅里百无聊耐地看着电视。而赵敏则在卧室里看着另一台电视。
从八点到十点,又从十点到十二点,两人都一直没睡,就这么僵持着。
张一鸣把电视频道从头至尾的调了一遍又一遍,终于听见赵敏进卫生间洗澡的声音。没过多久,刚刚洗完澡的赵敏走进了客厅,她的长发湿湿的随意盘在头上,身上裹着浴巾。浴巾上沿裹在她的胸部,露出乳房以上白净、光滑、细腻的肌肤,浴巾下沿遮住膝盖以上,露出半截大腿和匀称、美丽的小腿。
张一鸣不知道赵敏的浴巾里面是否有其他衣物,还是她全裸的胴体,不论怎样,赵敏的这种装束对张一鸣而言都是一种诱惑,一种考验。张一鸣不得不承认,赵敏真的很漂亮,很诱人。她的身体有着花季少女的清纯美丽,而她的气质又显露出超过年龄的成熟,这正是赵敏最吸引人的地方——这个谜一样的姑娘。
赵敏从张一鸣的眼前走过,来到阳台上,解散自己的长发,尽情地让海风吹拂。漆黑的海面上,有不多的一两点渔火,晴朗的夜空中,却是繁星密布,海浪声似乎也比白天轻柔许多,仿佛与沙滩说着悄悄的情话。赵敏觉得自己的心也温柔起来。
张一鸣看着阳台上赵敏的背影,虽说是已是6月末的天气,但是这海边的夜晚还是有点凉意,而赵敏刚淋浴过后,就这样对着海风,张一鸣担心她会受凉。
“赵敏,回屋里去,别受凉了。”张一鸣也来到阳台上。
赵敏转过身,抬头望着张一鸣。如此近的距离,张一鸣看见她浴巾下隆起的胸部,还有发梢的水珠滴落到浴巾上、阳台的地板上。
“亲我一下。”赵敏的声音难得的柔和,一点没有此前一直那样气呼呼的味道。
张一鸣迟疑了一下,低头在赵敏的额上吻了一下。“好了,进去吧。”
“亲我一下。”赵敏又说了一遍。
张一鸣又在她额上一吻。
“亲我一下。”赵敏再说一遍。
张一鸣不知她要干嘛,伸手揽住她的肩膀,把她往屋里带。“好了,已经亲了,快进去吧。”
赵敏一把推开张一鸣的双手,由于用力,身上的浴巾哗啦地滑落到地上,一具洁白无瑕的身体赤裸裸地呈现在张一鸣眼前。
“你是这样亲她们的么?你看着我,看着我的身体,我哪一点比不上她们?”赵敏任由自己的身体裸露着,倔强的眼神里有愤怒,更有着伤心和失望。
意外的情况令张一鸣措手不及,他赶紧捡起浴巾,想披到赵敏身上。赵敏执拗地扭动身体,不让他得逞。
“亲我!”
赵敏的执著令张一鸣心痛,他搂住赵敏光洁的身躯,低头吻上了她的双唇。
不论赵敏有着怎样超出年龄的成熟气质,她少女的身体却是清香的,双唇是甜蜜的。张一鸣感到了怀中身体的颤抖,赵敏的双唇紧紧闭着,青涩的初吻,她不知如何表达。
张一鸣没有去叩击赵敏的齿关,他也只是轻轻地、浅浅地将嘴唇印在赵敏的唇上,享受这一刻清纯的温柔。
离开赵敏甜蜜的双唇,张一鸣将她带往屋里,这时的赵敏不再抗拒。灯光下,赵敏乳上的那朵桃花似乎比从前更加鲜艳,更加诱人,还有洁白的身躯,和小腹下的一丛黑亮。张一鸣的腹部热流滋生,男性的器官无可遏制地膨胀起来,他用手里的浴巾裹住了赵敏,不敢再考验自己并不坚定的意志。
“赵敏,你怎么这么傻。”
“我不傻。不要我,你才傻。”赵敏抱住了张一鸣,埋首在他胸前。“我不要你睡沙发,我要你睡在床上,睡在我的旁边。”
“赵敏……”
“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的,我就想睡在你身边,枕在你的手臂上。”
张一鸣知道,这不是赵敏强迫他做什么的问题,而是他自己必须强迫自己不做什么。
卷五 第四十八章 快乐之始
1
赵敏从张一鸣的臂弯里醒来,见到张一鸣已经是醒着的,也不知道他是一夜没睡,还是先醒来了。
张一鸣看着刚刚睁开眼睛的赵敏,忽然发现美人初醒跟美人出浴一样,也是一个美丽的经典时刻。慵懒的神态,散乱的秀发,迷蒙的眉眼,还有一夜好睡之后满足的呻吟,这一切,都能令男人绮念丛生。
赵敏昨夜就裹着浴巾睡在了张一鸣的怀里,夜里的翻动常使她的胸腿仿佛故意跟张一鸣的意志力调皮捣蛋似的,不安分地跑出来,摩挲着张一鸣的身体,诱惑着张一鸣的眼睛。张一鸣一次次将她的浴巾重新遮好,就像一个饥饿了多天之人一次次拒绝送到嘴边的美食。这次第,怎一个难字了得。
艰难地熬过一夜,好不容易等到赵敏醒了,才发现痛苦并没有结束,此时的赵敏比睡着的时候更有一种活色生香的诱惑,而且,在醒着的赵敏面前,在如此亲昵的状态之下,张一鸣心中欲念所导致的身体变化无可遁形,这让他更是窘迫不已。
赵敏发现了张一鸣下体的变化,她的脸变得红扑扑的,透着害羞,更透着欣喜。男人身体的本能反应是对女人最真实最直接的赞誉,它可以揭穿男人嘴中一切道貌岸然的谎言。从张一鸣的身体反应中,赵敏坚定了自己的信心,她相信自己绝不会比那些女人差,张一鸣下身那羞人的致敬就是最好的证明。
“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。”赵敏充满自信地一笑,与张一鸣勇敢地对视着。
张一鸣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被赵敏知道,他此刻的信心和气势自是远输于赵敏。赵敏总有办法抓住他的痛脚,恰到好处地给予关键的一击。
张一鸣在与赵敏的对视中败下阵来,将目光移了开去。这让赵敏更加信心爆棚,她相信自己已经洞悉了张一鸣内心深处对自己的想法。
赵敏将张一鸣的头扳过来,“你看着我。你要是现在说一句不喜欢我,并且发誓说的是真话,我以后绝不再缠你。”
赵敏眼里藏有一丝狡黠,她抓住时机做这样的追问,自有原因。张一鸣一直把她当作小孩子,因此在气势上总是占优,能有此刻这样在气势上输给赵敏的时候不多,赵敏当然要抓这个机会,因为这样的时候,张一鸣最不敢说假话。而且,赵敏此时还藏有后招,一旦张一鸣敢说一个不字,她就会一把抓住张一鸣的下体质问他。虽然赵敏从来还没有接触过男人的那个部位,虽然这件事就是想想都叫人害羞,但是如果张一鸣敢说不喜欢她,那赵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。
2
张一鸣并不需要赵敏使出羞人的后招,他被赵敏扳过来再次目光对视之后,心里有一种左右为难的烦乱。
“赵敏,我不可能离开她们的。”
“你没有回答,你喜不喜欢我。”
张一鸣沉默不语。
赵敏伸出一只脚,有意无意地向张一鸣下体移过去,她需要提醒张一鸣,正视自己的身体反应,正视自己真实的内心世界。
张一鸣感觉到了赵敏步步紧逼的手段,他这时候体会到师姐是多么的英明,那个曾被刘红称为“杂碎”的东西,师姐的定义是“祸根”,张一鸣现在真觉得那是一条祸根,要没有这个祸根,他怎么会被赵敏这样一个小姑娘逼到后退无门的境地?
“你必须回答,你喜不喜欢我。”赵敏裸露的大腿从浴巾里伸出来,已经快要触及张一鸣裤内那犹自不知死活,昂首挺立的“祸根”。张一鸣知道此刻那家伙绝对不能再碰,否则它一经触碰,肯定会积极响应,那种急速涨大的动态过程要是落在赵敏眼里,那可真他妈无地自容了。
“我……,喜欢。”张一鸣投降了。
赵敏露出胜利的微笑,“说一句完整的。”
“我……,喜欢……,你。”
“你平常不这样说话的。听说你在家纺全体员工大会上都是慷慨激昂,意气风发的,会是这样磕磕巴巴吗?”赵敏还不满意。
拷,她究竟哪里听来这么些东西?
“我,喜,欢,你。”张一鸣一字一顿地,仔仔细细地,吐字清楚地说出了这四个字。突然之间,他觉得这不是在对赵敏说,而是在对自己说,是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在说给自己外在的思想听。
“真好。”赵敏一下子翻身爬了起来。一夜睡梦中的翻滚,她的浴巾早已经不是扎在身上,而只是松松的搭在身上,赵敏爬起之后,浴巾滑落到床上。
赵敏赤脚跳到床下,一点也没有在意自己是赤裸裸地站在张一鸣面前。“你总有一天是属于我的。”她像是在对张一鸣宣称所有权一样。
张一鸣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个任性和我行我素的女孩,看着她身体上强烈的色彩对比:乌亮的毛发,雪白的肌肤,以及椒乳上和那朵桃花一样鲜艳的两点嫣红。
也许是张一鸣目光中露出的神色让赵敏甜蜜而得意,心上人对自己身体的渴望是她获得的最高赞誉。赵敏冲张一鸣一笑,向浴室走去,进了浴室之门,才嫣然回首,“现在不给你。我会在一个特殊的日子,让你尝到最新鲜的我。”随后是哐的一声,浴室的门关上了。
老天,这简直是个小魔女。张一鸣看着紧闭的房门,哀叹着自己今后的命运。
3
和陈鹭及其家人进行了简短的告别,张一鸣带着赵敏回到了北京。赵敏的情绪和出发之前天壤之别,华佳敏心中只叹爱情的魔力无可匹敌,特别是对赵敏这样的少女情怀。华佳敏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赵敏父亲当初的美好时光,更是一阵惆怅,一阵唏嘘,这赵敏今天的样子,不是跟自己当年如出一辙么?明知道张一鸣已经有了别的女孩子,华佳敏一时也不知道该拿赵敏怎么办了,赵敏今天的不可改变,就像华佳敏自己当年不会放弃赵敏父亲一样。华佳敏最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,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今天是否还会像自己当年一样幸运。算了,先顺其自然,走一步看一步吧。
张一鸣虽然对赵敏,更是对自己说出了“我喜欢你”四个字,但这只是表示他承认了这个事实,对于今后将会怎样,他其实跟华佳敏一样茫然,他不会放弃乐乐她们,赵敏不会接受乐乐她们,这是一个死结。怎么解开这个死结?不知道。生活就是这样,即使小事情,也需大智慧。要不,就只有祈求万能的命运来帮助了。至少此刻,张一鸣觉得自己没有这种大智慧,所以他等待命运之手的拨弄。也许命运能让赵敏有新的追求,如果那样,虽然张一鸣心中承认自己会暗自神伤,但这也是最好的结局。人生在世,戒之在贪,虽然赵敏洁白酮体上那一丛黑亮,两点嫣红早已经深深刻进张一鸣的脑海,但命中注定他无福消受,又能为之奈何?
赵敏的心态出奇的良好,在厦门的胜利让她有了一种宽容和悠然,也让她更加知道了对付张一鸣的良方。这个男人心里有太多的爱恋,太多的责任,从而使他犹豫不决,因为他不愿伤害任何一个所爱的女人。没关系,慢慢来,多给他一点时间,赵敏相信自己能够彻底俘获这个男人的心。
不约而同的,华佳敏、张一鸣和赵敏三人都不再提起别的女人的事情,他们在一起的时候,仿佛又回到了从前,回到了乐乐她们还不存在的时候。
七月中旬的一天,华佳敏打电话,叫张一鸣去天鹅山庄吃饭。张一鸣听出了电话那头华佳敏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欣喜情绪,问怎么回事,华佳敏不说。
“你来了就知道。”从声音都能想见华佳敏满脸的笑容。
能有什么喜事呢?
4
走进华家,只见已经准备了丰盛的晚餐,华家母女在恭候张一鸣的到来。
“今天有什么喜事?”张一鸣知道不是赵敏的生日,当然更不会是华佳敏的生日,她这个年纪的女人一般都恨不得时光倒流,怎么会对自己的生日欣喜若狂?
赵敏微笑着,有一丝得意,华佳敏也微笑着,笑容里全是满意。张一鸣走到桌边,华佳敏递给他一纸信封。
信封上盖着北京大学招生办公室的戳,张一鸣一见,心里一喜,难道是……?
抽出里面的信笺,果然没错,是录取通知书,赵敏考取了北大物理系。
张一鸣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,这比他自己当年拿到录取通知书时还要激动,可以说,这就是他自己的通知书,是赵敏再一次帮他拿到的一份录取通知书。张一鸣回想起那次赵敏哭着说“你希望我好好读书,我就好好读书,……,我一定能考上中国最好的大学,……,你对不起我……”,心里不禁百味杂陈。这个赵敏,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啊!
华佳敏的眼眶湿润起来,她站起身,走进内室。虽然她从来都不在乎赵敏能否考得上大学,她只希望赵敏能听话。但是,那毕竟只是她无奈之下对任性顽劣的女儿的最低要求,作为一个母亲,面对赵敏这样远远超乎她预料的优异成绩,她如何能不激动不已?有哪一个母亲能拒绝自己的女儿优秀呢?
张一鸣走到赵敏身边,却说不出道贺的话。赵敏也站了起来,一下扑进张一鸣怀里,这一次,张一鸣没有丝毫犹豫,紧紧搂住了她。
泪水打湿了张一鸣的肩头,就像第一次,在QQ迪厅的时候。
“张一鸣,你敢对不起我……”赵敏一口咬住了张一鸣的肩头,又狠又久,毫不留情。
赵敏是第二个咬张一鸣的人,她这一口比之王丽在北京饭店的那一下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张一鸣忍住剧痛,想起了那句俗不可耐的话——痛并快乐着。
卷五 第四十九章 快乐之殇
1
华佳敏步出内室,看到餐桌旁相拥的一对年轻人,心里不知是喜是忧。她又退回内室,将这一段时间留给女儿和张一鸣。直到赵敏在外面叫她出来吃饭,华佳敏才再次走出内室。
“真没想到小敏能考上北大。”华佳敏对张一鸣说,“我真的很高兴,所以叫你来一块庆祝。”
“我也没想到。”张一鸣说。
“在你们眼里,我就是一个又不听话,成绩又不好的坏女孩。”赵敏撇撇嘴说到,但是并不很生气。事实胜于雄辩,录取通知书摆在眼前,她不需要再跟母亲和张一鸣两人生气。
“其实也真是,现在想来,小敏以前虽然有点野,但是成绩也不是很差的。每次考试还算过得去。”华佳敏欣慰地回忆起来。
“现在想起来了?”赵敏看了妈妈一眼,有点撒娇地说,对她和华佳敏而言,这种情况都比较难得。
“对了,”赵敏忽然一蹦地站起来,“我给陈鹭打个电话。”说着跑到电话机旁。
电话接通后,赵敏欢快地说:“陈鹭,是我,赵敏……”
赵敏报告了喜讯,陈鹭的录取通知书却还没有到,但是陈鹭自信满满的,一点也不担心。
“我是福建省的理科第三名,我的数学还得了满分,北大不可能不录我。”陈鹭说,“赵敏,你等着,开学报到的时候一定来接我。”
“好啊。”赵敏眉开眼笑。
回到桌边,华佳敏问女儿要什么礼物,赵敏瞟一眼张一鸣,觉得离抓住这个男人越来越近,这就够了。“我什么也不要。”她对母亲说道。
这一晚上,每个人都觉得很快乐。
2
对张一鸣而言,高兴的事情还不止一桩。赵敏获得录取通知书的几天后,张一鸣又接到周蜜的电话。周蜜去警校进修的事情定下来了,她正准备动身去机场。听到这个消息,张一鸣真为周蜜高兴。
“你现在在哪,我送你去机场吧。”张一鸣在电话里说。
“我在局里办些手续。”周蜜的声音里透着兴奋。
张一鸣在公安局门口接上周蜜,她上车后,张一鸣问:“去哪里的警校?不在北京吗?”
“在长沙,公安部有个干警学院在那边,那里的校长是王队长的老战友。”
周蜜长得不算顶漂亮,张一鸣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她姐姐牺牲时候的医院走廊,也许是姐姐去世的缘故,张一鸣后来几次见到周蜜,总觉得她眉宇间有一层虽然淡淡的,却化不开的忧郁,张一鸣一直觉得,这两姐妹的感情一定非常好。他很想帮周蜜开解一下,但是不知从何着手。今天再见周蜜,第一次感到她的神情气色与往日不同,眉宇间变得神采飞扬起来,具有了她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活力,人也因此仿佛漂亮了许多。
“去进修高兴吗?”张一鸣问。
“嗯。”周蜜点点头。“我没有专业技能,又缺乏经验,在刑侦队工作一直很吃力。我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学习,不给王队长丢脸,不给姐姐丢脸,也不给你丢脸。”
张一鸣笑了起来,“不给王队长和你姐姐丢脸是对的,我就算不上了。”
“也不是啊,王队长一直还说,你作为一个大老板,能够积极协助警方,特别是在和犯罪分子作斗争,保护人民生命安全的时候,你能够奋不顾身,不畏牺牲,这是难能可贵的。王队长说你是一个特别有正义感的人,像你这样的大老板不多。”
这些话让张一鸣觉得受之有愧。“周蜜,那是你们王队长夸我。首先,我不是什么大老板,特别是在北京这块地方,我真是太不起眼了。另外呢,我也许是有一点正义感,但是决没有王队长说的那样勇敢和不畏牺牲,和你姐姐比起来,我差远了。”
张一鸣又想起了周甜,时间越久,越觉得对她的一颦一笑记忆犹新,虽然这种记忆的片段太少太少,但这更显得一切是那么的弥足珍贵。他觉得自己一定要照顾好周蜜,否则如何对得起周甜?
“周蜜,你还缺什么东西吗?”张一鸣见她带的行李不多。
“不缺什么。吃的、穿的警校都发,就像衣服,自己带了也没多少机会穿,在校期间都要穿制服。”
张一鸣想想也是。“那你以后想起需要什么,就给我打电话,我帮你办。如果有时间,我找机会去学校看你。”
“好,我等你来看我。”周蜜高兴地说。
到了机场,张一鸣帮周蜜办好一切手续,一直到她过了安检,回头向他挥手,这才离开。
3
张一鸣出了机场,车还没发动,就接到刘红的电话。电话里,刘红在哭着。“老公,你快到我们医院来吧,师姐在我们这,李大哥,他出事了。”
听了电话,张一鸣一时之间呆住了。刘红也没说具体情况,但是刘红都急得哭起来,事情肯定非常严重。消息来得太突然,太意外,张一鸣心急火燎地从首都机场直奔协和医院。
到了医院,首先见到等在门口的刘红,她两眼红红的,脸上的泪痕犹在。
“怎么了?”张一鸣问。
“李大哥受伤了,送来的时候就昏迷着,现在已经做完手术,但是一直还没醒。师姐哭得死去活来,我看着也好难受。”刘红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。
“怎么不早通知我?”张一鸣边走边问。
“我也刚知道。”
刘红带张一鸣到病房,只见有几个人候在门口,张一鸣隔着玻璃瞄了一下,师姐一个人在病房里面陪着,病床上,躺着昏迷不醒的李建国。
病房门口的是李建国的几个同事,从他们那里,张一鸣知道了事情的大概。
几天前,李建国到惠州开会。前天晚上十点多,李建国不知何故一人外出。一个多小时后,同事见他还没回来,于是出去寻找,结果在宾馆附近的湖边找到昏迷在地的李建国。同事立刻将他送往当地医院,在医院里,情况稍微稳定之后,就赶紧送回北京做手术救治了。
“应该是遇到抢劫的了,李工的钱包,手表、手机等都被抢走了。”同事说。
“做手术的医生怎么说,严重吗?康复的希望有几成?”张一鸣问。
“难说。”李建国的同事神情黯然,“李工的后脑受到重击,非常严重。”
张一鸣在深圳呆过多年,知道有一段时间深圳有所谓的“拍头党”活动十分猖獗,那是一些极其卑鄙无耻,兼心狠手辣的小流氓们,他们常常不分青红皂白,在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,先将人后脑重击,待伤者倒地昏迷后再实施抢劫,常常是只抢得几十块钱,却使得受害者死亡或终生致残。
由于拍头党手段极其凶残,性质极其恶劣,当地警方通过重拳打击,现在已经近乎销声匿迹。难道李建国在惠州碰到的就是“拍头党”一类的歹徒?
“凶手抓到了吗?”张一鸣又问。
“我们这次是去参加一个地质地矿方面的学术会议,与会代表遭遇这种事情,造成的影响很不好。惠州警方在尽力侦查,不过目前还没有消息。”
张一鸣没再说什么,和刘红一起推门走进病房。
4
“师姐。”进门后,张一鸣轻轻叫了一声。
王丽本来已经哭得累了,呆呆地看着毫无生气的李建国。病床边,放着心电仪等医疗仪器,通过各种管子连到李建国身上,现在只有这些冷冰冰的仪器和它发出的单调的滴滴声,能证明李建国还活着。
张一鸣的叫声让王丽回过头来,看见张一鸣,王丽的泪水一下子又涌了出来,“一鸣……。”
张一鸣和刘红走上前,一人握住王丽的一只手,“师姐您别急,李大哥会没事的。”刘红劝到。
“我哪能不急呀。出门时还好好的,回来成这样了。你们记不记得,满月那天他还说以后少出点差,这才没一个月又要出去。我还说他说话不算数,他就说,这次是开会,就几天时间,现在却……”
“师姐,你现在急也没用,事情已经发生了,医院会尽全力给李大哥救治的。师姐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,李大哥醒过来,还得修养很久,要人照顾呢。”张一鸣说道。
王丽点点头,算是接受了他的劝告。
“岚岚呢?她现在在哪?”张一鸣又问。
“我一个同事在家帮我带着。”王丽说。
“要不要我叫姚静来带一阵,老麻烦你同事好不好?看李大哥这情况,醒了也得一个月以上才能下床。”
王丽摇摇头,“姚静一个姑娘家,没带过孩子,哪里带得好。”
见王丽不赞同,张一鸣也不再坚持。他知道,岚岚就跟王丽的心头肉一样,她不愿意岚岚出哪怕一丁点儿事情。现在李大哥又这样,师姐这一颗心是活活被撕成两半了。
“要不这样吧,我叫姚静、乐乐她们有时间就多去你家里那边,能帮什么就帮什么,总能减轻点负担,医院这边就让刘红帮你。”
张一鸣又转向刘红道:“刘红,你在这边近,就辛苦你多帮师姐照料一下李大哥。”
“我会的。”刘红点点头,又向王丽说:“师姐您别急,我们大家都帮您,肯定没事的。”
“我就两边跑,哪边需要我就到那边。”张一鸣最后说。
“谢谢你们了。”王丽抓住两人的手说。
“师姐,您别客气了,我们都是一家人呀。”刘红也反过来握住了王丽的手。
做了一些安排之后,张一鸣留下刘红陪王丽,自己赶回去跟姚静、乐乐她们在做些安排,这几天都先把王丽这边的事情放在第一位,不然,一个昏迷不醒的丈夫,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儿,王丽一个人就算是劈成两半也忙不过来的。
一路上,张一鸣的心情很郁闷,这一阵子从赵敏考取北大到今天周蜜去警校进修,接连而来的快乐还没来得及尽情抒发,到这里忽地就嘎然而止了。
然而,更令张一鸣难过的事情还在后面,因为李建国的受伤,归根到底还与张一鸣有关。
卷五 第五十章 心如刀割
1
一个多星期过去了,李建国没有任何起色,王丽则日渐憔悴,对张一鸣来说,这真叫“看在眼里,痛在心里”。
“一鸣,你说老李他,出差就好好出差,晚上还一个人跑出去干嘛?”张一鸣陪着王丽在医院的时候,王丽看着躺了多日毫无反应的李建国,忍不住和张一鸣叨叨。
要是别的男人,张一鸣敢说那十有八九是去寻些风月之事。但是李建国,他相信决无这种可能。
“可能李大哥就是出去走走,哪曾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。”张一鸣也是随意猜测。
王丽每当守在医院,看见李建国这个样子,心里就难过。张一鸣也看出这种情形,于是让王丽尽量多呆在家里,反正岚岚也需要人照顾。医院这边由张一鸣主要盯着,他叫王丽没什么事情就别来了。就这样,张一鸣把王丽劝回了家去。
中午,刘红抽空过来看看,顺便给张一鸣送来午餐。和刘红一起来的,还有她的闺中密友,妇产科的罗小雯。上次因为王丽生孩子的事情,罗小雯跟张一鸣和李建国都见过面。
“我们医院的专家又会诊了,李大哥的情况很不乐观。”刘红忧心忡忡地对张一鸣说。
“不论花多少钱,一定要把李大哥救醒。”这个时候没钱当然不行,可是,有钱也未必就行啊。
“这不是钱的问题。李大哥他们单位也说了,钱不是问题,只要把人救醒。”
“能不能找一下你爸?他不是很有经验的老中医吗?”张一鸣问刘红。
“我也跟我爸说过这事,他对李大哥这种情况基本也无能为力。”
张一鸣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,这种感觉特别让人烦躁。刘红看见张一鸣这一阵为着这件事情操心,人也显得疲惫,不免又心痛起他来。
“你看你的脸色也这么难看,是不是没休息好?”刘红问。
“也没有。可能是心情的原因,说实话,我心情很烦。”
“就知道劝师姐,你自己也别急啊。急有什么用呢?”
“也不光是急。我是恨对李大哥下手的那个狗杂种。我要给李大哥报仇,刘红,我一定要给李大哥报仇。”
张一鸣反复地说着报仇,眼里是又急又怒的火焰,刘红看见他眼里有红色的血丝,不知道是因为疲惫还是愤怒,或者二者兼而有之,这令刘红既紧张,又担心,她不由得抓住张一鸣的手,用自己的柔夷摩挲着他的手掌,试图安抚他的情绪。“我们在这里照顾好师姐和李大哥,抓凶手的事情不是有警察吗?你可别乱来,要是你也,你也……,那我们怎么办?”
张一鸣将刘红揽到怀里抱了抱,“我不会有事的。希望李大哥也不会有事。”
2
罗小雯在一旁看着刘红和张一鸣,略微觉得有一点意外。她本来以为刘红和张一鸣只是比较好的朋友,至多是互相有那么点意思,但还没有挑明的那种暧昧的朋友。罗小雯之所以这么认为,是因为刘红从来没有向她这个密友汇报过自己又谈恋爱了。但是现在看来,罗小雯觉得自己的判断出错,刘红和张一鸣根本就有了私定终生的迹象。
从病房出来,罗小雯开始审问好友,“刘红,你们的关系都这样了,你可从没跟我说。”
“这也才没多久的事情,没来得及跟你说嘛。”
“没多久就已经这样了?”
“喂,哪样了?你到底看到我哪样了?”
“别装了。我可是恋爱专家,我结识过的男人,比你看过的病人还多。一听说他要找人报仇,瞧你担心得那样子,整个一彻头彻尾的小女人,哪还有我们独立女性,时尚小资的风范。关系没到‘那’种程度,你会变成这样?”罗小雯故意夸张地强调了“那”种程度。
“讨厌。”刘红推一把罗小雯,“你是什么恋爱专家,你谈过恋爱吗?你就是跟男人游戏而已。”
“现代女性就应该这样,游戏就是恋爱,恋爱就是游戏。来,跟我说说,你们怎么开始的?酒吧、迪厅、卡拉OK?”
“你就知道去这些地方钓男人。”
罗小雯嘻嘻一笑,“那你跟我说说,你在哪里钓的。我看这男人还不错,哪里能钓到这样的男人,我以后也开辟一新战场。”
“那你没机会了。我们是在门诊认识的,你们妇产科,一辈子也别想遇到这样的男人,遇到了也是别人的老公。”
“哎,真没劲,我要跟你换工作。”罗小雯玩笑地说。“来,说说你们的经过,我听听也解馋。”
“哎,以后再跟你说吧。这一阵子李大哥的事情搞得大家心情都不好,我也没心情跟你说这些。”
“你跟这个李大哥又是什么关系?”
“是他师姐的老公。”停了一会,刘红又问罗小雯:“你说他真会去为李大哥报仇吗?”刘红想起刚才张一鸣说报仇时候的眼神。
“就他?”罗小雯的口吻相当的不以为然,要不是张一鸣是她好友的男朋友,她早就嗤之以鼻了,“你放心吧,各种各样的男人我见多了,你这位,嘿嘿……”罗小雯不说了,她显然觉得张一鸣不是信口开河,就是吹大气。
刘红听出了罗小雯嘴里的不屑,但是她不想争辩,如果张一鸣能平平安安不惹事,不屑就不屑。
3
但是事情的发展却未必能如刘红所愿,当然也没能如罗小雯所料。
下午下班后,刘红又到病房陪着张一鸣守护李建国,刚坐下没多久,张一鸣就接到姚静的电话,说王丽下午突然情绪很不稳定,一直在哭,怎么也劝不住。
本来,这些日子以来,王丽已经渐渐认识到事已至此,急也没用。虽说心里依然悲伤,但很少再哭了。她的情绪怎么会又反复了呢?
李建国的单位也安排了一个年轻人守护在病房这边,张一鸣接到电话后,只好嘱他多费点心注意李建国的情况,自己则和刘红赶往王丽家里。
一进家门,就见王丽几乎是披头散发地坐在沙发上,早已哭得两眼无神,魂游天外,口中喃喃地念叨着:“老李,是我做了错事,害了你,我不是个好女人,该遭报应的是我……。”
姚静和乐乐都在。岚岚在哭,姚静抱着正哄她,乐乐则守在王丽身旁,却已经不知该如何劝她。整整一下午,怎么劝都没有用。
见到这场面,张一鸣不禁也心烦意乱的,这到底是怎么了?
“师姐,怎么回事?”
王丽摇摇头,不作声。都不知她听清楚张一鸣的话没有。
“师姐,不是跟你说了,你自己也要保重,有什么事情说出来,我们帮你解决。”
王丽还是不作声。这时,岚岚的哭声大了,不知道是不是母女连心,小孩子的本能感觉到了母亲的哀伤,还是岚岚自己饿了。
“师姐,你看你这样,孩子也不管,这怎么行呢?你不是说,别人都管不好吗?”
张一鸣知道王丽最疼的就是这个孩子了,他想把岚岚搬出来,先稳定了师姐的情绪再说。
令张一鸣万万没想到的是,这次搬出孩子,反成了一个导火索,张一鸣话音刚落,王丽几乎是歇斯底里地突然爆发出来:
“孩子孩子,你心里想的就是你女儿,老李就是因为这个孩子,现在都成那样了。张一鸣,我告诉你,岚岚姓李,不姓张,不用你来担心。就算老李,老李他死了,岚岚也是他的女儿,一辈子都是。”
王丽说完嚎啕大哭,张一鸣和房里的另外三个姑娘都惊呆了。
4
天地良心,张一鸣提起孩子,根本不是因为岚岚是自己的孩子。张一鸣也从来没有只想到孩子,不关心李建国,他从心眼里尊敬李建国,他现在对李建国的关心绝不亚于王丽,而且,除了李建国,他还要担心王丽。王丽冲他发的火实在是莫名其妙,张一鸣也恨不得怒吼一通,但还是忍住了。李建国遭受飞来横祸,王丽的心情可以理解,而且今天这事,其中一定另有原因,不然王丽不会如此失控,当着姚静、乐乐和刘红的面,把孩子的秘密给嚷了出来。
三个姑娘的震惊当然更多的是由于岚岚的身世,特别是乐乐,她马上想起满月那天自己叫嚷岚岚长得像张一鸣的事情。没想到,竟然……。
秘密一旦揭穿,每个人都能想起蛛丝马迹,刘红想起了岚岚出生那天在产房门外张一鸣的一举一动,姚静则想起了乐乐说岚岚长得像张一鸣的时候,那时她正挽着王丽的手,她感到了王丽的一呆。
姚静的心思是最细密的,满月那天后来张一鸣的情形,姚静其实都看在眼里,她已经有所预料了。但是她从来没打算去解开和追究这件事情的真相,所以那天回去的路上,乐乐再次提及岚岚长相的话题,姚静特意岔开了。姚静相信这些都是张一鸣以前的事情,她要的是家庭的稳定,而不是去追究男人以前的过失。
但是,世事难料,现在一切突然就都揭开了。
一阵沉默之后,乐乐嘴角一撇一撇的,终于忍不住首先哭了起来。突然知道老公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,而且这孩子就活生生的在眼前,这个真相来得太突然,她一时接受不了。她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哭,反正就是心里堵得慌,如果能理智地想一想,乐乐本会明白岚岚的事情在她和张一鸣见面之前就发生了,因此她未必会怪张一鸣,但是此刻理智是不存在的,乐乐只能跟着自己的情绪走,而此刻她的情绪就是想哭。
乐乐一哭,刘红哪里还忍得住?跟着稀里糊涂的也就哭开了,边哭边走上前,和乐乐抱在了一起。两人相互一传染,更是哭得不可开交,上气不接下气。
岚岚此时也来火上浇油,扯着小小的嗓子,加入这哭声的大合唱。
只有姚静还算是忍得住的,看岚岚嚎得小脸通红,心里又急又痛,不住地哄着她。
乐乐和刘红搂在一起,边哭边说:“红姐,我要回去了,我不在这里了。”说着就往门外走。
姚静的情绪本来也是到了崩溃的边缘,只是尽力忍住而已,见到乐乐说要走,她尖着嗓子叫一声,“乐乐,你敢走!”。姚静叫完这一声,再忍不住,也哭了出来,同时泣声道:“乐乐,你怎么能走?你怎么敢走?你不知道老公现在比我们都难过?你还往他心口上撒盐是不是?”
至此,加上岚岚,屋里的五个女人彻底哭倒,整个哭成了一锅粥。
每个人的哭声都牵着张一鸣的心,令他只觉得心乱如麻,心痛如割。
卷六 第五十一章 与妻之书
1
姚静的叫声让乐乐顿住了脚步,也让王丽回过神来。她抹干眼泪,起身从姚静手里接过岚岚,一边哄着岚岚,一边对着几个姑娘说:“乐乐,刘红,你们都别哭了,是师姐不好,都是师姐的错,你们别怪一鸣。你们哭着,师姐心里更难受。”
手里没了孩子,姚静走到乐乐和刘红身边,一边替她俩擦眼泪,一边劝慰,“乐乐,小红,都不哭了,啊。有什么事情以后慢慢再说,你们这样,师姐怎么想啊?”
“嗯”,乐乐抽泣着答应,眼泪却一时还止不住。
刘红的性格更加粗线条一点,她很快停止了哭泣,又去帮乐乐抹泪。
“乐乐,你看你,哭是你最先惹起来的,收也是你最收不住。还操吵着要走,你是要翻脸还是怎么着?老公平时都白疼你最多了。”姚静轻声数落着乐乐。
“人家忍不住嘛,人家也,也不想这样。”乐乐还在抽泣。
张一鸣在沙发上坐了下来,一直没有作声。不知过了多久,天下大乱的房间终于复归平静。
大人们不闹了,岚岚也就安静了下来,王丽给她喂了奶,一番哭闹之后她也早就疲惫,吃饱奶后,丢下奶头就睡了。
放好岚岚在婴儿床上,王丽回到沙发上坐下,情绪宣泄之后,她冷静了许多。
“乐乐,刘红,姚静,今天的事,都是师姐不好,你们要怪就怪师姐。”王丽对三个姑娘说道。
“师姐,……。”姚静想插言劝慰,王丽摇了摇手,阻止了她。
“既然都已经说开了,我就实话实说吧。岚岚这孩子,的确是一鸣的,但是这都是在你们之前的事情。从时间上你们也能够算出来,怀上岚岚的时候,一鸣还不认识你们。我结婚快十年了,一直没有孩子,我真的好想要一个。怀上岚岚以后,我跟一鸣就再没什么了,请你们相信我。”
“师姐,您别说了,我们没有不相信你。”王丽的话让乐乐特别难过,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感到愧疚。
“让我说吧,乐乐。虽然在你们面前,我还可以找理由原谅自己,但是在老李面前,我就一点理由都没有了。乐乐,你们都别学师姐,别做错事。我跟你们说,人不能犯错误,有的错误一旦犯了,就不可挽回。我是一错再错啊,要是满月那天,我跟老李承认了,他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个事情。”
“师姐,这事跟李大哥受伤到底有什么关系?”刘红问道。
王丽呆了一阵,起身到卧室,取出几张信笺递给张一鸣。“这是老李单位的同事送来老李的随身物品后,我发现的。”
张一鸣接过信笺看了起来。这是李建国写给王丽,但还没来得及发出的一封信。
2
王丽:
今天提笔写这封信,我才发现我们从认识到结婚,十年了,我们竟然没有通过信。我想这是因为,谈恋爱的时候,我们在一起,不需要写信。结婚后虽然我老出差,但是通讯也发达了,打电话确实比写信方便。
这次来惠州开会,是我自己要求的,本来单位上知道你才生了孩子,可以让别人来的。但是我想借此机会出来,好好把一些事情想清楚。
惠州这地方也有一个西湖,我住的宾馆,就在这西湖旁边,这几天傍晚,我总到湖边去走走,感觉很不错。
每次在湖边散步的时候,我总想起朱自清在《荷塘月色》中开门见山的一句:这几天心里颇不平静。这句话,也就是我这一阵以来的心情写照。朱自清的那个荷塘,我在清华读书的时候多次去过,其实很小。这里的西湖比之杭州西湖,也很小,但是比清华的荷塘大很多,我想它应该能够承载我纷乱的思绪吧。
说了这么多,还没说到正题,主要是因为,我不知如何开口。但是该说的总归要说,现在我还是说正事吧。
王丽,有一件事情我隐瞒你很久了,大概是我们结婚第五年,你三十岁的时候,我们还没有孩子,而你又是那么地想要一个孩子,我就偷偷去医院检查了一下。我当时的想法是,如果证明我没问题,则可能就是你有问题,那么我会装作不想要孩子,以免给你造成压力。如果是我有问题,我就老实跟你说。
检查的结果是我有问题,那时候,我才发现我根本没有勇气跟你说。你那么想要孩子,要是因此而离开我怎么办?所以后来,你有意无意地想叫我去医院检查,我总是借故推辞。我还有意无意地说,实在不行咱俩去抱养一个。现在想来,我是一个既懦弱又自私的男人。
去年,你怀上了,我当时真是又惊又喜。我又去医院偷偷检查了一次,但是,我的情况还是没有变化,于是我知道,这个孩子不是我的。
王丽,我写这封信绝不是来向你兴师问罪的,请你看下去。
我承认,刚刚知道那不是我的孩子的时候,我也有过愤怒,也有过难过。但是,渐渐地,我冷静下来。虽然我不知道孩子究竟是谁的,究竟是怎么回事,但是我能够深深地感觉到,我们之间的爱还在,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感情从来没有改变过。既然这样,不是我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?不是我的孩子,但那是你的孩子啊!她不是在你的腹中孕育吗?而你是我最亲爱的妻子,你的孩子,又怎么能说不是我的孩子呢?如果我们能去抱养一个不属于我们双方的孩子,我为什么不能接受你十月怀胎所生的孩子呢?
于是,我就这样接受了你和孩子,我怀着真正的父亲的心情,期待着孩子的出世。
记不清什么时候,反正是很快,我知道了孩子是一鸣的。更准确地说,应该是我凭直觉猜到了孩子是一鸣的。因为我了解你,我最亲爱的妻子,无论你多想要一个孩子,你也不会轻率地跟一个毫无感情之人乱来的。只有一鸣,这个你始终牵挂的师弟,才有可能被你认可而做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。
知道这个情况后,我的心又在犹豫了。如果你想跟一鸣在一起,我该成全你们吗?我自己也不知道。有很多次我下决心想向你问明白,可每次我又自私而胆怯地退缩了,我怕如果你说想跟一鸣在一起,我没有勇气让你走。后来我为自己找到了自私的理由,因为我在一鸣那里见到了和他住一起的女朋友,他们过得很甜蜜,很幸福,我想我不该拆散他们,所以我可以不必让出你来。
往后的事情就不多说了,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。岚岚出生那天,我叫来了一鸣,毕竟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,我不该剥夺他守候着自己孩子出生的权利,那一刻的紧张和焦虑,都是一个父亲应该经历的。岚岚出生之后,我看得出一鸣是那么地喜欢她,也看得出一鸣强忍着自己的感情不要流露,可是我仍然自私地什么也没说,自私地占有着本该属于他的欢乐。
如果没有岚岚满月那天,乐乐的那句话,我想我还会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。我掩耳盗铃地以为,我们三个当事人不说出来,就谁也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,我就可以一直偷取别人的幸福。然而,岚岚满月时候,乐乐的话让我认识到,纸是包不住火的。我也看出那天你准备跟我说这件事情了,我借故阻止了你,因为我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谜底揭开的一刻。
王丽,来到惠州这几天,我仔细地想了很久,现在想清楚了,我必须直面这件事情。我不能让你再承受压力,如果有什么压力,也应该是我来承担,因为我是男人,是你的丈夫。
王丽,我爱你,从我们认识,直到今天,我对你的爱始终如一。因为我爱你,所以我会答应你的一切要求,包括——离开我。
在这里的会议上,有一个单位邀请我会后去他们那里做几天的讲学及交流,我答应了,这样我就有时间将这封信发给你,并且给你时间考虑。请原谅我采用写信这种古老的通讯方式,这可能有点拖拖拉拉,不直截了当。但是,你现在带着孩子,总不上网,而且我也不喜欢用电子邮件谈这样的事情;如果要我跟你面对面地谈这些,或者在电话里来谈,我真是不知如何开口。
王丽,我还能拥有你、拥有岚岚吗?我等待你的答复。
建国字
又:写完这封信之后,我觉得一下子轻松了,不管结局怎样,话总算说出来了,不用藏在心里。我想,这件事情解决后,对我、对你还有一鸣而言都有好处,我们大家都会轻松。
现在已经十点多了,我突然很想去外面那个西湖边走走,我此刻轻松的心情,一定能让我体会到跟前几天不一样的西湖美景吧?至少,肯定跟当年朱自清在荷塘边的心情不一样了。
我能遥想到你和岚岚甜美的睡容,晚安,我的两个宝贝。
建国又字
3
是了,这就是李建国夜里独自一人离开宾馆,到湖边去的原因,这也就是他最终遭遇袭击而且至今躺在医院的原因。
应该怪谁?凶手当然罪不可恕,但是张一鸣自己呢?应该承担多少责任?难怪师姐如此心痛,如此自责。
张一鸣看完信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他将信放在身边的茶几上,站了起来,只对姚静说了一句:“你们都在这里陪着师姐,我去医院了。”
七月的夜晚,暖风熏熏,北京的街头霓虹闪烁,车水马龙,景象热闹。李建国一定很喜欢朱自清,很喜欢《荷塘月色》,张一鸣此刻也想起了《荷塘月色》中的一句话:热闹是他们的,我什么也没有。
是的,此时此刻,张一鸣的心中什么也没有。没有兴高采烈,那是当然的;没有怡然自得,那也是当然的,甚至,此刻应该有的悲伤,他似乎也没有。
张一鸣就这样平静地开着车,行驶在去往医院的路上,一点也不焦躁。他耐心地避让乱穿马路的行人,耐心地等待红灯,耐心地在拥堵的道路上走走停停。
一路上,张一鸣回想着记忆中李建国的点点滴滴:他受伤那次,李建国去家里看他;他和李建国一起等在产房外面;以及,岚岚满月那天的情形。李建国早就知道了一切,可他对张一鸣,仍一如既往地怀着兄长般的关怀;明明是张一鸣做了错事,可他还在信中自责……。
张一鸣怎么也想不通,李建国做错了什么,为什么会是他遭遇到这样的不幸。于国,李建国可称栋梁之材;于家,李建国应是顶梁之柱;于王丽,李建国是好丈夫;于张一鸣,李建国是好兄长;于岚岚,张一鸣相信李建国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。
这个时候,广州的胡总曾经对张一鸣说过的话历历在耳:有的时候,你不惹事,事要惹你。李建国的受伤,是对这句话最好的诠释。张一鸣想,也许,自己应该用行动诠释另一句话,方正辉说过的话——犯我威严者,不惜千里,虽远必诛。
……
4
病房里,李建国仍旧静静地躺着,张一鸣到了之后,让原来守在这里的李建国的同事回去了,然后关上房门,轻轻坐在了李建国的病床边。
“李大哥,我来陪陪你,跟你聊聊天。……”
张一鸣看着李建国平静的面容,宛若熟睡。
“李大哥,你想聊些什么?惠州的西湖,清华的荷塘,或者,我们就聊聊散文,聊聊朱自清……。”
张一鸣将手伸进被子里,握住了李建国的手。虽然一直盖着被子,虽然是炎炎的七月,李建国的手却是冰凉。
“李大哥,你很喜欢朱自清,是吗?那你肯定也很熟悉他那篇《背影》,熟悉《背影》中的父亲了。李大哥,我觉得你将来肯定是那样的一个父亲,真正的父亲,好父亲。到时候,让岚岚也学写文章,为你写一篇跟朱自清一样的好文章。不,要比朱自清那篇还要好,……”
“李大哥,你可能不知道,其实我挺讨厌有些文人的。当然,朱自清除外。嗯,还有,鲁迅也除外。我觉得鲁迅很不错,你觉得呢?……”
“我喜欢鲁迅的风骨。不喜欢鲁迅的人,说他睚疵必报。鲁迅不在乎,而且理直气壮,我就睚疵必报了,怎么样?鲁迅说对有的人、有的事就是要睚疵必报。不但要睚疵必报,还要痛打落水狗,决不心软,决不饶恕,……”
“我觉得,鲁迅说的真对。就像伤了你的人,李大哥,你说他该被饶恕吗?他值得被饶恕吗?……”
“李大哥,我绝不会放过让你躺在这里的人,我以岚岚的名义向你发誓。”
……
卷六 第五十二章 南下追凶
1
张一鸣被乐乐和刘红进门的声音吵醒,才发现天已经亮了。他昨晚不知什么时候,坐在李建国的病床边,趴在床上睡着了。
乐乐见到张一鸣,一脸泪容,“老公,是我把李大哥害成这样了。”
张一鸣知道,乐乐她们肯定也看了那封信。
“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子,不然我怎么也不会说那句话的。”
“老公,你别生乐乐的气,她也不知道会这样。”刘红也对张一鸣说。
张一鸣站起来,搂了楼俩女,对乐乐说道:“别哭了,乐乐。是我做了错事,我怎么会怪你呢。”
“可是,可是,要是我那天没说那句话,李大哥也不会……”
“跟你没关系,归根到底还是我。”
“老公,你也别难过,昨晚你走后,李大哥单位的领导给师姐打电话,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,惠州警方说,案情有了重大突破,已经抓住了一个帮凶,主犯虽然潜逃了,但是人已经确定,现在就差抓捕归案了。”刘红安慰张一鸣说。
刘红的话让张一鸣心里一震,立刻做出了一个决断。他不动声色地问:“师姐好些了吗?”
“好些了,静姐在陪着他。”乐乐说。
“好。”张一鸣点点头,“你在这陪着李大哥,刘红你去上班吧,我出去办点事情。”
“你要去干嘛?”刘红忽然有一种直觉,这直觉令她有点紧张,抓住了张一鸣的手。
“没什么,去公司处理些事情。”张一鸣看出了刘红的神态,对她笑笑,缓解她的情绪。
离开医院,张一鸣直奔市公安局,找到了刑侦队的王队长。王队长对张一鸣的印象一直很好,问他有什么事情。
“我姐夫前一阵在惠州遇到抢劫,被歹徒打伤,至今昏迷不醒。昨天惠州警方说已经抓住一个从犯,但是主犯还在逃。作为受害人家属,我想出一些悬赏金,以加快抓捕进度。王队长您看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惠州警方,看这件事情怎么办?顺便也替我打听一下在逃主犯的情况,您看怎样?”张一鸣王队长说。
“是吗?这很好,肯定对抓捕工作有利。”王队长很高兴,马上叫了一个人,着他即刻与惠州警方联系。
没多久就联系上了,惠州方面也很感谢家属对抓捕工作的支持。关于在逃主犯的情况,负责联系的警员告诉张一鸣:“惠州警方说,他们抓获的从犯交待,这个主犯就是亲手打伤你姐夫的,叫什么‘捞仔’,真实姓名还没有确定。这家伙是深圳一个犯罪团伙里的成员,这次在惠州属于流窜作案,估计现在已经逃回深圳……。”
……
离开刑侦队,张一鸣马上拨通了方正辉的朋友,在番禺救过张一鸣的胡总的电话,“胡总吗?您好,我是张一鸣……”
张一鸣决心借助胡炳松的力量,一定要在警方之前找到这个“捞仔”。他出悬赏金,更主要是掩饰自己打听主犯情况的目的,他并不想借别人之手为李建国报仇。
做完这一切,张一鸣回到公司,处理了一些积压的工作之后,叫来了钟晨,“最近我有些事情,可能不会来公司,你就多辛苦一下。”
钟晨看了看张一鸣,也感觉他似乎有棘手的事情要处理,于是问道:“需要我帮忙吗?我是指工作之外的事情。”
“谢谢,不用了,一点私事而已。”张一鸣笑笑。
张一鸣又跟何凯华做了一些工作上的交待,然后离开公司。回到家里,张一鸣开始收拾一些出门用的东西,就在这时,门铃响了起来。
2
张一鸣打开门一看,竟是刘红站在门外。
“刘红,你怎么来了?没上班吗?”张一鸣奇怪地问。
刘红走进屋里,一眼看见了张一鸣正在收拾的行李。“我一直跟着你的。”
“怎么了?”张一鸣把刘红拉进怀里,在沙发上坐下来。
“老公,你是不是要去给李大哥报仇啊?”刘红一脸担忧的神色。
“谁说的,你想到哪去了。”张一鸣夸张地一笑,矢口否认。
“你还骗我。”
“我没骗你,我……”张一鸣话说到一半,见到刘红的眼神,知道大概是骗不过她了,只得一把搂了她,“小乖乖,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细了?你没跟乐乐她们说吧?”
“没说。老公,你怎么报仇啊,一点头绪都没有。警方不是在查吗,你干嘛要自己去?”
“我就是想去那边看看,说不定能帮上警方什么忙。”张一鸣还是有所保留。
“真的就是去看看?”
“真的。在这里等消息,每天看着李大哥这个样子,我心里着急,难受。”
“那你答应我,不要自己乱来。就算你找到了凶手,你也要告诉警方,让他们抓人就行了。”
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
“李大哥受伤后,你看看师姐现在这个样子。你要是再有点什么事情,师姐更加活不成了。还有我们三个,你要替我们想想。”
张一鸣在心里偷偷地叹了一声,不是不替这几个女人着想,但是,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。
“我会的。来,你帮我整理一下东西。”张一鸣设法转移刘红的注意力。
刘红知道肯定拦不住男人,只得起身去帮他整理行李。
“我送你去机场。”刘红整理完行李,站起身说。
“不用了。你先别跟她们几个说,我到了那边会打电线
飞机在深圳机场落地,张一鸣透过机舱的窗户看着外面,在离开一年多以后,张一鸣没想到自己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重返深圳。
从机场出来,当张一鸣乘坐的的士行驶到深南大道上,看着周围依旧非常熟悉的景物,他的心情很复杂,他想起了在深圳的风光岁月,也仍然清晰地记得黯然离开的时刻。不管怎么样,在这里的是非成败都已经过去,如果这次不是怀有特殊目的,张一鸣真想回安泰证券看看,看看郝总,看看老同事,还有那个做事总是匆匆忙忙,总是一路小跑的许助理,张一鸣走的时候,看见她一个人悄悄地哭了。
但是,张一鸣不可能去看谁,他找了一家不太起眼的宾馆住了下来。
安顿好之后,张一鸣又拨通了胡炳松的电话,“胡总,我到深圳了……”
和胡总通完话,暂时能做的,就只能是等下一步的消息了。看看时间,是下午5点多钟,张一鸣倒在床上,决定先睡一觉,养足精神。
4
姚静和乐乐还不知道张一鸣离开了北京,只有刘红知道张一鸣走了,但是遵照张一鸣的意思,她没敢告诉姚静和乐乐。
下午五点多,张一鸣还没有给姚静或乐乐打电话,告知自己的去向,刘红有点沉不住气了。
下班后,刘红到李建国的病房,推门进去,发现是姚静在那里。
这一段时间,在大家的劝说下,王丽更多的时间是在家带孩子,一般就不长时间陪在病房了。病房这边有李建国单位的人,还有张一鸣和三个姑娘轮流呆着,没什么大问题。真正的问题是李建国老不醒来,主治医生表示,长此下去,李建国的脑部慢慢萎缩,那就再也醒不来了。
看见姚静在病房,刘红顾左右而言他地问了一下乐乐和王丽的情况,姚静说乐乐回公司了,王丽在家带岚岚。昨晚王丽一时失控,闹得大家一团糟之后,现在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。毕竟在所有人中她年龄最大,最成熟稳重的应该是她才对。
“静姐,老公他,他有没有给你打电话?”刘红支支吾吾了一阵,终于问道。
“没有。怎么了?是不是他还在生乐乐的气?”姚静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刘红。因为今天早上,是刘红陪着乐乐一起来到病房见张一鸣的。
“不是。”刘红说。
“我想也不会,老公平常多疼乐乐啊,怎么舍得。”说完,姚静看了看刘红,又担心这样说会让刘红觉得张一鸣厚此薄彼,有所偏爱,于是又笑着补充道:“老公也疼你。其实呀,我们三个,他是哪一个都舍不得,放不下的。”
其实,刘红此刻根本没有心情去计较张一鸣平常疼谁更多一点,她心里藏着的事情让她正忐忑不安着。姚静说张一鸣是“哪一个都舍不得,放不下的”,这句话让刘红意识到,其实她们三个对张一鸣,也是“哪一个都舍不得,放不下的”。因此,刘红下定决心,讲出张一鸣的去向。她想,这样有什么事情大家也有个商量,总比憋在她自己一个人心里强得多。
“静姐,其实,老公他,他去广东了。”刘红说完就低下了头,不敢看姚静。
“你说什么?什么意思?”姚静对刘红的话有些莫名其妙。
“今天上午,老公就去广东了。他要去找打伤李大哥的人。”
姚静明白了刘红的话,心里立刻着急起来。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她问刘红。
“我,我……,静姐,我说了你不怪我吧?”
“哎呀,我哪里会怪你,快说吧,到底怎么回事?”一向温婉的姚静此刻也禁不住有些急躁。
刘红于是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姚静。
说是不怪,听完刘红说的经过之后,姚静仍是不免责怪了刘红,“你呀,你怎么不拦住他?”
“我拦不住。”刘红嗫嚅着,瞄了姚静一眼,见她的担忧溢于言表。“静姐,我知道是我不对了,现在怎么办?”
“千万别让师姐知道了。”
“乐乐呢?”
“最好也瞒着。乐乐正为自己一句话造成李大哥这样而自责呢,再要牵扯到老公也出点啥事,那她还不哭死。在她知道之前,我们赶紧把老公叫回来。”
正说着,乐乐来了。“静姐,红姐,你们知道老公去哪了吗?我回公司,何总告诉我,老公说这几天他有事不去公司了,钟晨也这样告诉我。”乐乐一进门就冲病房里的俩人问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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